当月圆成为借口——解读中国团圆文化

编者按：追溯中国几千年的团圆文化，似乎最终都会有一个浪漫的落脚点，那就是圆月。它给了人们美好的愿想，也给了人们憧憬和希望。当人们尝试以各种努力剥开灰蒙蒙的天幕，又会看到月亮有着怎样柔和的光芒呢？它在告诉我们些什么？该是与家有关的吧。看，它又一次补圆了缺口，笑笑地睡在夜里……

不知是从哪里驶来的列车，终于慢悠悠地靠站了。人头攒动的车厢里，女人的单薄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牢牢地黏在身上，可她顾不上这些，只是再一次向上提了提手里泛着旧色的帆布包，不时费力地扭回头搜寻她那被淹没在人流中的丈夫，嘴里不停地唤着他的名字。女人的焦急都写在脸上，她好像恨不能生出翅膀，想要迅速脱离开拥挤的人群，飞向某个地方。

这是一个安静得有些过分的村落，只有一条小溪在被凸石撞得七零八落时才会翻起些水花，以微弱之力试图冲淡这里的寂寥。小男孩儿难得没有到处乱跑，他坐在膝盖高的门槛上，抻长了脖子望着村里唯一一条通往家门口的土道。从天蒙蒙亮时他就已经坐在这里了，到现在已是很长时间，无聊时他也会伸出小手拽拽明显短小紧巴了的衣袖和裤脚，但却始终没有移开过视线。

当这条路上终于扬起了尘土，小男孩竟然紧张起来，在最初眼里泛起晶莹的光芒之后，他迅速站起的小身体却又不知所措地坐回了门槛上，再次站起，又害羞的坐下，他这样反复折腾了好几次，直到好容易从车上挤到这里的女人一把将孩子搂在怀里，他才好像回过神似得叫了一声“妈妈”。

的确是太久没有见面了，难怪他会流露出如此不自然的期盼。若不是中秋节给了这一家人短暂团聚的理由，恐怕这个拥抱还会来得更迟一些。

其实，中国的节日大多都打起其他主题的幌子来求个团圆，而如此直截了当地以团圆为主题的节日，该就只有中秋了。这一天，远方的游子会排开一切事情赶回家里，与守候在家的亲人们一起拜月、赏月、祭月、玩月，喝着团圆酒，吃着团圆饼，聊聊曾错过的趣事与憾事。当然，桌上也少不了寓意吉祥的水果，摆开预示“利市”的栗子和柿子，撒一把预示“贵在团圆”的桂圆，再放些当季的鲜果，就着银色的月光，品出些家的味道。这之后又是一段漫长的离别，在火车远去的嘶鸣中等待下一个中秋。

中国人的中秋总是离不开月亮的。我们的祖先曾“一厢情愿”地将凡世间的种种情感托给了月亮，以圆月来寄相思、寄离愁、寄欢喜、寄情义，似乎这个离人万里的具象的星球有着某种特殊的魔能，能够感应得到人间的悲喜，承载得了无数的情感。它被多情的人们仰望了千百世，叹咏了千百遍，他们一直期待在圆月之夜能有某个瞬间，让他们看到嫦娥怀抱玉兔含怨带羞的俯视人间，身旁的吴刚挥着铁斧一下下地砍着桂花树。用一个传说梳理开中秋节如此悠长的历史脉络，这样的浪漫恐怕只在中国才有。

我们的祖先对月亮似乎有着某种情结，他们乐于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勾勒它曾有的过往，幻想它未来的模样。中秋之夜，人们常常用玩月的方式与38万公里以外的月亮建立情感的连结。喜静的文人大多“文玩”，摇着折扇远望圆月，赋诗作对，遥寄相思；而喜动的稚子与莽汉，则更偏爱追着映在湖心的月影丢石子，让溅起的水花将圆月割裂得七零八落，在慢慢拼凑回原来的样子，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更有调皮的孩子围着晚湖气喘吁吁地跑一晚上，就为了追赶那永远也赶不上的月亮。

月的圆缺变化，正暗合了中国人的阴阳轮回与聚散之理，而它柔润的外形也刚好与我们的团圆文化相契合，加之它几千年来毫无厌倦地陪伴，好脾气地接纳人们主观的惆怅，所以，它成了中国人心中最贴心的情感伙伴，我们对它是带有崇拜的亲昵，没有不逊，也鲜有敬畏，这在中国崇尚祭祀的文化体系下，是极为少见的。大概，我们是真的将嫦娥与吴刚，看成了邻家儿女吧。

如今，忙碌的人们早已没了玩月的闲趣，中秋的夜晚，月圆或许只是给了人们一个借口，让所有奔波的心还能够想起在这世间某个宁静的角落，还有一个名叫家的地方，住着自己的亲人，埋着自己初来人世的根。团圆的日子，是该回去看看了。

你有多久没有抬头看看月亮了？看它如此巧妙委婉地给了你一个思乡的借口，归家的理由……

相关阅读：红木之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