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原“苏式”——明代苏式家具的结构特征及历史价值

      所谓苏式家具，指苏州地区“土生土长”具有典型地区性文化面貌的家具。
      明式家具源地在苏州地区，所以明式家具与苏式家具之间的亲缘关系是无可否认的。说得透彻一点，是苏式家具孕育了明式家具，所以苏式家具的制作理念，必然在明式家具中得到充分反映，苏式家具也必然成为明式家具的典型器。
      鉴于此，要把明式家具中哪些是明代风格的、哪些是清代风格的分辨清楚，就必须对明代的苏式家具有一个全面了解。只有了解了明代苏式家具的造型、结构和装饰特征，才能知道有哪些时代风格。
      王世襄先生在其《明式家具珍赏》一书中，用了较大篇幅论证了“明式家具的主要产地——江南苏松地区”。苏为苏州，松即松江。松江是上海的古称。该地区明墓出土的家具明器，成为今天研究苏式家具最典型、最可靠的实物资料。到目前为止，苏松地区明代墓葬出土的家具明器已不下二百件。这些明器中有的是按原物缩比制作的，所以它能真实揭示明代苏式家具的最初面貌。择若干典型器作简要介绍：

（图版一）

拔步床（图版一）
      拔步床是苏式家具的产物。这种床式只有贵富人家才有。明崇祯刻本《金瓶梅》第七回记载了西门庆娶第四房妾时，媒婆薛嫂恭维说：“这位娘子，手里有一分好钱，南京拔步床也有两张，金镯银钏不消说，手里现银子也有上千两。”可知明代的拔步床是当时人们炫耀财富的对象。
      苏式家具中的拔步床仅出土过两张，我们从这两张床上得到的时代信息是：床围子都用万字纹装饰挂；檐上都作海棠式开光（图版四）；内翻马蹄足都十分低矮；贴地线脚好用壸门曲线装饰。

（图版七）

罗汉床（图版七）
    罗汉床是苏式家具中的重要品种。目前所见苏式家具中的罗汉床以此件为最早，它是上海明墓出土的明中期成化年间的作品。该床的时代性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该床正面床足三条腿，这种多足造型，是历史的孑遗（图版七第1、2图），明代中期以后便消失。二是该床设三屏风围子（图版八）。从现有资料看，无论苏式家具中的罗汉床，还是其它地区出土的明代罗汉床或明代版画中所绘制的罗汉床形制，全部是三屏风围子。进入清代以后，除三屏风罗汉床继续制作外，开始出现五、七、九、十一屏风的罗汉床。清代的罗汉床，围子越多越晚，围子越高越晚，这就是明清罗汉床在造型上的差异。

（图版十一）

四出头官帽椅（图版十一）
      明代苏式家具中的四出头官帽椅以苏州明万历王锡爵墓出土的最典型，其特色是鹅脖不在前腿的延长线上，而是向后移位，占据了联帮棍位置。由此扶手下的联帮棍也就无法设置了。这种结构在明代版画中常见（图版第1至3图）。
      明代四出头官帽椅其鹅脖安置有两种形式，除上面叙述的形式外，另一种即前腿相连或在延长线上（图版十一第6、7图）。但在结构上有一个十分醒目的特点，也不设联帮棍。这种作风肇自先代传承，因为出土的辽金时期的四出头椅，也是不设联帮棍的（图版十一第4、5图）。
      经考察发现，明代苏式家具中的南官帽椅、明代墓葬出土的木质圈椅、南官帽椅等，也不设联邦棍。

（图版十五）

苏式家具上的壸门券口（图版十五）
      苏松地区明代墓葬出土的苏式家具，在家具附件的配备上也能为我们提供时代讯息。如苏式家具上的壸门券口，券口波折富有弹性，顺势兜转的花芽状出尖特备高挑强劲（图版十五第1图）。这种雕刻风格，不是明代首创的，而是由宋代传承而来，如图版十五第2图宋代石刻“妇人启门”的裙板上，就有同样的刻纹。明代版画《韩夫人题红记》上的圈椅，也作有相同的刻划（图版十五第3图）。这种锋芒毕露的券口造型，一直延续到清代早期（图版十五第4、5图）。清代中期及以后，其形象进入衰微状态，壸门曲线平缓而失去弹性，两侧的花芽状出尖退化为波折纹。

（图版十六）

苏式家具上的牙条（图版十六）
      明代苏式家具的牙条造型只有两种，一种是直牙条，另一种是壸门牙条。但从不见漥堂肚牙条。这一现象在明代出版的小说、戏曲插图所绘制的家具中也可见到。难道这是木匠师和画师遗忘了吗？绝非如此。漥堂肚牙条是壸门曲线出尖退化后的产物，它是进入清代才出现的一种新型牙条。

（图版十七）

榻（图版十七）
      在苏松地区，小巧玲珑的榻是民间最喜爱的简便家具，故这种榻在明版图书中也经常出现。
      明代传世的榻已找不到实物了。本榻是上海潘允征墓出土的。其时代特征有两点：一是榻面制作上藤下棕，这是苏式家具的通常做法；二是内翻马蹄足均扁矮形。

小 结
      通过上述对诸出土家具的理性分析，明代苏式家具的时代性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结构简练，造型朴实，装饰内容与明代建筑相通。
 （2）重视线脚勾勒，好用S形曲线、压边线和富有弹性的壸门曲线。
 （3）凡蹄足均作扁矮形。
 （4）牙条唯见直牙条或壸门牙条。所作牙头扁宽形。
 （5）凡桌、案、椅类家具均不使用卡子花或矮老装饰。
 （6）四出头官帽椅、南官帽椅和圈椅基本不使用联帮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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