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如：为茶道注入时代“印记”

作者:蔡之岳  摄影:高立

    在钢筋水泥包围下的繁华都市，建一方茶室，怎样让它与旷野山水、绿色田园接壤？
    在现代生活文明中沏一壶茶，啜饮入口，于万千流淌中，怎样让它留下时代的印记？
    曾为北京奥运会开幕式操琴的广陵派传人陈雷激老兄给了我们一个提醒：不妨去找找穆如先生，他或许能有好的心得和建议。

    拿着他给的路线图，仲秋时节午后阳光下，我们叩开了北京百子湾穆如茶室的大门。
    穆如，本名杨智深，说到这后一个名字，熟悉香港影视剧的人很快会联想起《长恨歌》、《画魂》、《越快乐越堕落》，以及《张羽煮海》、《阴阳判》、《桃花扇》、《乾坤镜》、《秦香莲》等带有杨氏烙印的粤剧剧目。有这些作品铺垫，杨智深多年前就已成为两岸三地有名头的编剧。对他了解不够的人可能会想：噢，这是一个做编剧的改行开起了茶室，研究起了茶道。
    果真这样吗？
    进穆如茶室看看再说吧。

    穆如茶室乍看起来其实很简单，里面内容一目了然。进门后右手是一处净手池。绕过影壁再向右走是闲坐间，其间最瞩目的家具是一张圈椅加罗汉床的杂交体，中间是一块阴沉木铺面的茶桌（主人说，不足20公分厚的桌面有半吨重）。坐到圈椅罗汉床上向右前方看，是一条大面独板品茶台，茶台背景墙上有王羲之《兰亭集序》，再往前看是不锈钢结构的洗涤台。逆时针方向看过去，是小桥流水绕着一架矮形玻璃茶台，旁有一架古琴。居室中央，是一坛灵芝。
以上诸物，无一不中式，无一不关涉中式生活，连钢筋和玻璃也已被中式韵律软化。
    靠里边的墙上还有两扇门，一左一右像两副谜面。谜底是什么？
    未及深究，就听到主人杨智深招呼说：先喝茶。
    进门时听见铜水壶在炉上响，此时穆如茶室的美女服务员已将茶沏好。茶是极有名份的太白银毫，装在密封的玻璃筒内，每份包装5克，为一泡。

    初识穆如——杨智深先生，品茶中间，有一连串问话泊泊涌出。杨先生倒也干脆：“如果不嫌啰嗦，就听我从头说起。”

    穆如八十年代初在香港中文大学读书期间，同时爱上了茶和中国传统戏曲。说起自己与茶的缘份，祖籍福建茶乡是源头，大学时熟读中国古代典籍是诱因。陆羽的《茶经》和历代诗词歌赋言及茶的句子，时时勾勒着他天生要与茶亲近的欲望。

    大学毕业后，穆如遍游福建、云南、鄂豫皖和江浙茶乡，按图索骥般将书中获得的知识到各地一一坐实。幸运的是，适逢香港旧城改造拆迁，他在老店铺中见识了许多前代传下来的中国老茶，龙井、碧螺春、大红袍、铁观音、普洱和老砖茶等，得此机会，把先代老茶喝了个遍。尤其是，新茶、旧茶一而再再而三地经过他的口舌，使他得以培养出一套品茶识茶的过硬本领。

    八六年，穆如在香港法住文化学院创办中国茶文化课程，做起了传续茶道的老师；接下来，又在香港建起自己的茶楼，做成茶道中的一个“儒商”。

    因为临近繁华之地，香港电影圈里的人经常来茶楼喝茶聊天，穆如就认识了他们。后来，他在古典文学上的深厚底蕴和演绎戏剧意境的功夫被影视圈大腕儿看中，竟成关锦鹏的“御用编剧”，把自己也渐渐写成了大腕儿。
    这下你该明白了，不是一个做编剧的改行开起了茶室、研究起了茶道，而是深谙茶道的茶楼主人改行客串了几回编剧，而今，又回到了老本行。

    二十年前，穆如在茶道中的努力就被国学大师饶宗颐和经济学大家张五常看好，他们嘱咐他在传扬国茶文化上做足功夫、成新建树。忆及这些前辈，穆如笑着调侃自己：“至少，我现在不是倒卖茶叶的贩子啦。”
    待客人品过了头一泡茶，穆如适时起身，领大家细细参观他的茶室。

    刚进门时，我们已经看到了茶室的净手池。穆如解释：“那是为品茶前洁净双手而设，只为洗涤灰尘和护手霜，不需备洗手液，只需洁净毛巾。”而刚刚坐下喝茶的闲坐间，是平时主人读书听乐所在，有客人时，则以大杯泡的绿茶花茶等淡茶相待，也可奉上烟酒果品。

    讲完这些，穆如打开里边墙上右侧门，向我们揭开了一个谜底：茶仓。“这里是藏茶空间，内置恒温恒湿机，温度保持在18摄氏度、相对湿度保持在60度。茶仓不能有直射光，选茶时可以取旁边的小手电筒。这样可使茶叶能安稳地自然演变，保证内质。”

    走出茶仓，主人又领我们揭开了左侧门掩藏的谜底：“这里是茶具阁，由多宝格和抽屉结合，按照茶具的常规尺寸设置了带独立照明的空间，垫上绒布，确保茶具安放。”

    在茶具阁多停留了一些时间，因为主人一一搬出了他得意的茶具，这些茶具有瓷器有紫砂，全由穆如自己设计监制。其间倾注了他的不少灵感，加入了古人未曾达到的技术和境界，比如一款五彩青花釉里红小茶盅，是同时上彩、一次性烧制；又如玲珑加彩菊花双蝶茶碗，瓷上菊花玲珑剔透、别具一格。还有穆如结合古代器型、纹饰自创的紫砂器。这些，都是与当代技术和审美情感结合，做出来的新东西。传统的中国茶与“新东西”结合，使古老的茶道焕然出新。
走出茶具阁，主人又领大家看洗涤台，由洗涤槽、超声波洗涤机、消毒柜三部分组成。“先将茶叶在洗涤槽冲走，再将茶具平放在超声波机中安全洗净，最后在消毒柜以高温烘干。这个流程下来，既避免了洗涤用品带有细菌或化学残留，又避免名贵茶具碰撞破损。”

    看完这些，宾主一起在靠近落地窗的一组品茶台坐下。由于可以向窗外借景，这处品茶台是浑然一体的矮几矮凳，阳光照射进来，显得舒适自然。
    穆如打造的私家茶室有六大功能，分别蕴含于由净手池到茶仓再到品茶台六个空间之内。看来，品茶是一个极度奢侈的事情。而品茶与喝茶解渴的区别，即在于体味一种意境，感受一种仪式。闻香品好茶，可使人心无旁骛，思接千载，透过窗下一米阳光，遥想千万米之外的旷野山水、绿色田园……

(流水环绕窗边茶台)

(玲珑加彩菊花双蝶茶碗)

(杨老师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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