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山西古典家具

2006年4月1日，我的一位山西朋友孔宪信先生来京，带来一分书稿，约我一同去拜会王世襄先生，在王世襄先生家中，共同观看了图稿。此前王先生已为其亲笔题写了书名，《山西古典家具》在讨论书稿的同时，孔先生提出邀请我为其书写一篇序言。说实话，我在故宫工作近三十年，专门从事古代宫廷家具的研究。我对宫廷家具了解得较多，而对地方特点的家具却了解得不多，原因是接触民间家具的机会太少，对各地专家学者的接触也太少。要说起晋作家具，孔先生必定比我知道得多。这是由于他多年来一直生活在山西这块土地上，一直喜好晋作家具，并锲而不舍地投巨资收藏晋作家具，对每一件新藏品都认真去观察、去研究，经常会有新发现。有些藏品须要修整，他都亲临现场，通过观察、思考，日积月累，藏品逐渐丰富，他的学问也大大提高了。我却不然，对中国古家具总体脉络还了解一些，对各个地方独特风格，则光有广度而没有深度了。

我国家具艺术历史悠久，有文字可考和形象可证的已有三千多年。至于有关家具的传说那就更早了。我国是多民族国家，由于各民族风俗习惯和各地自然气候条件的差异，我国家具艺术又具有不同的地域风格。这些地域风格大体分为宫廷和民间两大体系，而民间家具又粗分为南北两大流派。南派以苏州、广州为代表，苏州称苏式或苏作，广州称广式或广作，北派以山西、北京为代表，又称晋作和京作，它们被称为代表中国优秀家具的四大名作。无论哪一种地方风格，它们都已不是单纯的日用品和陈设品，它除了满足人们的起居生活外，还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如：家具与建筑的关系，家具与人体自然形态的关系，彩绘艺术、雕刻艺术在家具上的体现，这表明家具是多项艺术的综合载体。家具的装饰题材，生动形象地反映了人们的审美情趣、思想观念以及思维方式和风俗习惯。在家具的组合与使用方面，几千年来，它始终与严格的传统礼制风俗和尊卑等级观念紧密结合，形成系统的中华民族传统文化。这些古代文化传统一直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后人，有的已成为中华优秀传统美德而流传至今。

山西地处黄河流域，文化积淀甚厚，佛教延殖颇广，晋作家具堪称为中国传统家具的重要源流。尤其是明清时期，山西商贾辈出，贸易通达，集镇文明，建筑繁盛，为家具创作和繁荣提供了平台。

山西四面环山，景色秀美，有着独特的民俗民风，自古为佛教圣地。据统计，目前全国现存宋辽以前的木构古建筑总数为一百四十六座，而山西省就有一百零四座，占全国总量的71.2%，是我国现存古代建筑最丰富的省份。建筑与家具是唇齿相依的关系，有建筑而无家具，建筑不具备使用功能，有家具而无建筑，则家具无所依托，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有很多家具是根据建筑功能同步设计的，或者说家具大小长短是按建筑的地步空间设计的。这样说来，古建筑最丰富的省份，肯定也是古代家具最丰富的省份。山西由于它的地理位置，与蒙古族和西夏族有着密切的关系。就日用家具而言，直到近现代还保留着北辽及宋元风格特点。喜用透雕及镂雕手法，装饰题材以一种缠枝卷草（俗谓“忍冬”）为多，腿足多取香炉式，造型古朴、大方。

山西家具的材质以核桃木及榆木为主。与宫廷家具使用的紫檀、黄花梨木相比，当然是宝石与玻璃的差别。但它的艺术价值和文化价值却可以与宫廷家具齐名。与其它流派不同的是，山西广大地区很少见制作家具的手工作坊，却有制作家具的名匠。民间使用家具一般都是请工匠上门，按照庭堂所需和主人所好制作。因而它用工不惜，用料不吝，个性鲜明，丰沛多姿，工艺水准不输黄花梨与紫檀工，表现了极强的创作意图和灵动活络的鲜明风格，体现出圆润端庄、华严二致、均衡稳健的精神核心，所以山西家具历来为海内外藏家所推崇。

另外山西在明代还制作过一批大漆家具、大漆罗甸家具和款彩家具，直到如今平瑶还有个漆器加工厂。现存北京故宫博物院的黑漆嵌罗甸花蝶纹罗汉床，黑漆嵌罗甸花蝶纹架子床和刻灰、款彩漆屏风等，是大家公认的明代山西作品。由于没有充分的史料，也就无法过多的论证。